老屋建于我出生那年。墙根还堆着没来得及清理的碎土坯,父亲从邻村干活,带回来一棵枣树苗栽在那里,说是新屋子添新人,加棵枣树寓意早日成才,还说枣树皮糙命硬,就像我们庄稼人的脊梁。
正如父亲所说,这棵小枣树生命力非常顽强,虽然没怎么打理,但任由风吹日晒雨淋,自顾自地成长起来。它把根深深地扎进土坯墙的缝隙里,树干歪着脖子努力向天空生长,多少年来树冠已经把整个院子都覆盖了。
每年秋天,青瓦屋檐下的绿叶间总是挂满了红红的枣,如同新嫁娘耳垂上晃悠的红玛瑙坠子,在秋风里摇啊摆啊,把儿时的我们看得直流口水。
枣成熟的时候,父亲会用长长的竹竿去敲打,母亲就用围裙去接,总会接下很多很多。
从我记事开始,这棵树年年都能结很多枣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或许是岁月侵蚀,或许是哪里不爽,这棵树长着长着偶尔就会犯脾气,不知道怎么就不愿结果了。别人家树上长满了枣,这棵树上结枣的数量,没上学的小孩子都能够数过来。还等不到成熟,偶尔一阵风、一场雾,枣就自己落下来,一个红枣都吃不到。
母亲看了直叹气。
谁也没想到,第二年开春,枣花却开疯了,满树都是枣花,几乎要把整个树冠都压下来。到了秋天打枣的时候,我举着竹竿都敲得胳膊发酸了,树上还有很多枣没敲下来。地上落了不少,把整个院子都盖满了,甚至有些都落到了屋顶和墙外面。
树梢上依然还有很多枣,因为竹竿长度不够,只能任由它们高高地挂在树上,一直到过年放鞭炮,偶尔才会把它们“惊”得掉下来。
后来那些年,枣树一直长得很好。打下的枣吃不完,母亲就会送给邻居们,还跟着别人学,将枣制成蜜饯、酿成酒,让这份甜蜜在邻里间流转。